【深男】同轨（肆）
同轨
(肆)
这是李小男第一次收到来自零二三的消息。
那封加密信刚到她手上时，她有些不敢拆开。
终归是要面对的，李小男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，展开信纸，信很长，很长，入眼就是人刻意避开惯用手所写的有些歪的字迹。
李小男飞快的看完了这封信，再一次叹了一口气。
在她看来，这封信很短，却又很长。
“宰相被捕，申请援救，请批准 ——零二三。”
李小男心里默念了几遍这句话，划了根火柴烧掉了这封信。
此刻她心中对陈深的担忧多于对宰相的。李小男知道陈深心急救宰相定会有所行动，即使行动不被批准，他也会坚持营救。
李小男看着那小坨灰烬，心里祈祷着，要么就是陈深能在不暴露的情况下救出宰相……要么，就是宰相能够劝服陈深放弃营救。不过，李小男心里最清楚的是，这两点无疑都是让她惊心的。
李小男没有给陈深任何的回复，她明白不回复就是最直白的拒绝，她静静的走出这个偏僻的院子，裹紧了身上的围巾。
宰相是陈深唯一的亲人了。陈深心中已经下了决心救她，而他也确实那么做了。他对医生的汇报并不是征询意见，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先斩后奏。
待到爆炸声响起，放倒毫无防备的伍志国之后，陈深心里到底是有点后悔和犹豫。按照他的计划，毕忠良会因为与他的感情相信他，只是，陈深心里有片刻的动摇，他对这点是不是太自信了些？
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，陈深扶着宰相坐到轮椅上。
宰相的毫无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，“你不能救我，你也救不了我。”
“嫂子，”陈深在宰相的轮椅前蹲下身，“我已经汇报给’医生’，你放心，我们一定会救你的。”
“不，陈深，”宰相——陈深已故哥哥的妻子，沈秋霞，她握着陈深的手摇摇头，“我不需要组织救我，’医生’也不会救我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沈秋霞的话让陈深的心一步步沉下去，他看着沈秋霞，眼里带着水光，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不值得了，”沈秋霞笑道，“我的任务就是启动你，保护你，现在我很好的完成任务，我最后能为你做的，就是……”
“不……你还要继续活下去，”陈深皱眉打断了沈秋霞的话，“你还有皮皮，还有儿子。”
“皮皮就交给你了，陈深，”沈秋霞像每个慈爱的母亲一样，想到自己的儿子时眼中带着些不忍，但是她还是抑制了自己的感情，低头对陈深说道，“答应我，好好潜伏下去，好好执行任务，这是对我最好的拯救……”
陈深眼眶发酸，眨眼便要留下眼泪，只不过他更快一步，伸手擦了眼眶，“我知道了，’宰相’同志。”
陈深离开宰相身边，找了一块玻璃比划了一下角度对着自己划下去。
沈秋霞哽咽了一声，“陈深……不要怨恨医生。”
这是陈深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
毕忠良赶到三二二病房时，见到的是空空的床铺和躺在血泊里的陈深。他一愣，蹲下身喊了几句陈深的名字，手颤抖着摸向陈深的颈间，“陈深…陈深！二宝…快去叫医生，”他对着刘二宝大声的吼道。
刘二宝匆忙的要去找医生，转身却看到帘后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毕忠良。
“砰”的一声枪响，宰相事件终于终结。
距离米高梅的围捕行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六个小时。
李小男看了看已经下午两点挂钟，心里盘算着是时候给陈深打个电话了。她握着电话刚摇了两个数字，就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。
陈深脸色苍白，脸上和脖颈上都包着纱布，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。
李小男被他吓了一跳，“你……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……”
陈深惨淡的笑了一声，“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事……”
李小男小心的拉着陈深进门，四下张望了一下轻轻关上房间的门，再回头时陈深已经瘫坐在沙发上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李小男到了一杯热水递给陈深，见他没有打算接过去，只得放在茶几上，“是刚从医院回来？”
陈深点点头，“有烟吗？”
李小男拿了桌上的樱桃烟给陈深，见他抽出来一支默默点上，不再说一句话。
李小男伸手探了探陈深的额头，一边不经意的问道，“那个人怎么样了？”
陈深握着李小男放在自己额头上的脸，轻声叹了一句，“你不该问的……”
不该问的……李小男看着陈深的脸似乎被烟雾隔开了一层纱一般，模糊又带着疲惫，她回握住陈深的手，不说一句话，静静的坐在一边看他慢慢闭上眼睛。
李小男是见过沈秋霞最后一面的。
沈秋霞在窗边向外看时也是感受到了什么存在，她眯着眼睛找了找就看到了乔装的李小男。
李小男摘下口罩冲她甜甜的笑了一下，也不知道沈秋霞是否看见，但李小男心里最清楚，此刻的沈秋霞也一定是笑着的。
这一刻并没有持续很久，最后的时刻差不多到了。
李小男戴上口罩离开医院的前院，一步一步缓慢的走着。
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医院铁门被关闭的声音，李小男没有回头，坚定的向前走着，直到划破天际的枪声响起，李小男忍不住侧头，余光看到一抹蓝色自三层坠下。
李小男咬牙向前走着，高跟鞋尖利的跟部踩在雪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，她冷的有些发抖，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马尔赛咖啡厅对面。
雪天的咖啡厅人异常的多，李小男在信号灯下等了一会儿，天又开始飘雪，她从怀中拿出一副略大的手套准备戴上，身后却被人猛地一撞。
“对不住对不住，”那个高大带着眼镜的男人一边道歉一边弯下身替她捡起了手套，“小姐，你没事吧？”
“我没事，”李小男点点头，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手套戴在手上，“多谢了。”
男人礼貌的点点头，转身离开。
李小男也没有多逗留，明明快到中午，她却看这天气阴沉的不像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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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男与宰相临别的一笑是让人泪目的，在那个时刻，李小男对于姐姐的离去是有不舍的，更多的或许是敬佩和理解吧。
毕竟两姐妹都是真正有信仰的战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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